文胆武魂铁肩道义(上)——向恺然武术活动寻踪

长沙羊定国

向逵——字恺然,湖南平江人,1889年生。向恺然幼年在湘潭读私塾时即兼习武术。

向恺然17岁时留学日本,考入东京弘文书院学法政,在校结识著名武术家、拳王——王润生先生,与留日学生李肖聃(李淑一先生之父)、柳午亭(柳直荀先生之父)一起向王润生学八拳,从此技艺精进,对武术追求一发不可收。他同时广泛学习日本柔道、空手道、剑道,博采众长,融会贯通。

向恺然在日本留学期间还留下了不少见义勇为的轶事。有一次,向恺然到长崎去拜访日本剑道家官畸本,在街上碰到两个日本浪人在欺辱一个中国人。向恺然大喝一声:“谁敢动!”随即上前用八拳的虎爪功一手抓住一个日本浪人,怒吼道:“来吧!有本事就和我打吧!不准你们欺负中国人。”两个日本浪人被激怒了,同时飞拳猛击先生头部,向先生将身子一躬,用大车轮手法,竞把俩浪人打出一丈多远,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当时在场的官畸本先生握住向恺然的手说:“你真好样的!”

另一次,向恺然与王润生先生在东京街头见日本浪人侮辱中国人,浪人人数甚多,蛮横不讲理,向恺然和王润生先生上前一连击倒十余人,打出了一条长街,日本浪人也就不敢再上前了:后来此事被向恺然写进了他所著的《留东外史》之中。

1912年,回国后的向恺然与王润生在长沙创办国技会,大力提倡和宣传武术,聘请了各市县的几十个素负盛名的民间武术家,讨论各家各派拳术,编写武术教材。

向恺然和这些民间武术家接触后感觉到,这些武术家原来“多数是粗人,头脑简单,武术尽管高强,对武术的理解,是不透彻的”(向恺然语),他们除对自身所练拳法熟悉外,对其它拳法了解肤浅。

因此,向恺然不辞艰辛,将数年来和王润生先生研习八拳心得和体会,独立撰写成书,书名为《拳术》,向武术界首次公开不可轻传外露的八拳,揭开了八拳的神秘盖头,显露其庐山真面目。

向恺然说:“十六手是八拳的纲领,还有一路是三步跳,一路是十字手。更有五种功劲,一是全身功,二是一字功,三是白猿功,四是五阳功,五是五阴功。第一、二、三种可教人,四、五种就不肯随便教了,王志群(王润生)把何延广接到家里,并承认生养死葬,他才教了出来,实际上也不值得神秘,不过是非人非时不能传授的。如五阳功是五种擒拿封闭手的指功,传错人便是闯祸。五阴功是练胆、练眼、气血周流,精神贯注的方法,学者不到时候不能传授。提前教了,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健康。这种拳法的理论很深,一般不易理解,王志群(王润生)又能文字,能在那不传之秘中找出许多印证。所以,1908年,我在日本跟他学八拳时怂恿他著书,以广流传。”因王润生生性谦和未能动笔,但非常赞同向恺然先生的想法,并说:“吾非计夫身后之名,吾悲夫斯道之将沦胥以亡也,欲求遗真以启后学,若盍成吾志焉。”而向恺然则说:“我却心热胆大,居然动手著起书来。”书中从总论到步法、手法、功法及源流等介绍八拳,并照相配图,作了解说。首先在湖南长沙日报上登载,并由上海中华书局印成单行本对外公开发行。此书一出,便在武术界引起不小的轰动,收到了很多热心读者的来信,除热情支持外,很多读者要求向恺然先生传授八拳。“我曾经收到无数封询问信,1917年,我回上海后,还有人专从苏州、无锡来向我学习的。”(向恺然先生语)当时影响之大可见一斑,而向恺然先生虚怀若谷,以一个大家的风度日:“区区之论,知无当于拳术之万一,然学识浅陋如余,诚不足窥其高远,又以王子之日促从事,期间银根之误,尚在不免,鲜爪之仅得,更何待言,然惜人千金买死马之骨而良马至,余亦只欲是书得死马之骨,尚海内有道君子悯其用心之苦,恕其僭切之罪,进而教之,虽为执鞭,亦忻幸无量。”

向恺然先生不但外家拳功力深厚,而且内家拳造诣很深。他精研诸家太极拳,遍访名师,博采众长,继承传统,着意求新,勤学苦练,“盘架子”招式规范,技艺精湛,多有独到见解,尤擅长“推手”,内劲深厚,敏捷善变,发劲完整,还精于传统的武当拳。

1933年,向恺然在上海师从陈微明先生学太极拳,后又从吴鉴泉、吴公藻、吴公仪、王润生、许禹生、刘思绶等名师学习太极拳推手,颇有心得,并编写出版《太极正宗》,《我研究推手经过》、《传太极拳经验谈》、《太极径巾径》……等质量极高的著作与论文,可谓是真知灼见,理论高远,广泛流传于国内外,享有盛誉,为推广发展太极拳运动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在武林中一直传为佳话。而向恺然先生对太极拳诸多的论述,历来受到武术界高度重视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它本身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这一点不仅表现在他对太极拳的论述中,而且是他采撷众家之长编缀而成的诸多经典论证,对后起练太极拳者影响之大,是有目共睹的,这与他勇于实践和反复练习琢磨是分不开的。

就太极拳典籍而论,长期呈现出兰芷锄芟,芳荃零落的景象,读之不免悲金悼玉,感慨系之,而绝大部分论述又玄之又玄,空之又空,使人不知所云。向恺然先生最大的功绩是在大量的古代拳论的抄本中去粗留精,深入浅出,提纲挈领的论述。加之又出自第一流的武术小说家之手,因此向恺然先生研究太极拳的名声越来越大是理所当然的。

作为武术家的向恺然,他认为修炼太极拳和任何一门功夫,修心为第一要义,这是向恺然的切身体验。而民国以来,为数不少的武术家,引经据典,议论纷纷,多为瞎子摸象之谈。所谓“习拳者须自信,自信不强者,不能尽己之能,鲜不履于敌者。”(向恺然先生语)自信自强是练武者的灵魂,如不自信也就只能落得一个空自眼明手快的虚假功夫了。对太极拳中许多拳经,不记文字而且记下文字的东西往往有隐晦深奥或别语指代,还有人故意保密设障,向恺然先生一针见血地提出,“言理论也者,非摭拾五行八卦等玄学名词,或附会难探难解之易经奥义,以自矜神秘,既漫然提出多数应注条件,如中正安舒也,气沉丹田也,含胸拔背也”等等先哲论著中指原则,而不明言其所以然,及应如何著手之法,学者说亦何贵有此不着边际理论哉,余因谙行十年,今幸独得,虽不敢谓于先哲诸论著,皆得体验……为海内有志研求此道者之参证。向恺然先生对研究太极拳的态度是诚实的,他曾经说过:“若得体验论著,则用功积铢累寸,必月异岁不同也”。又说:“焉有十年而不能致用之理。因此太极拳所有理论体系有一个最大特点,这就是在理解中不能有任何差错,好比解数学题目,对则全对,错则全非,有一毫之差,即成千里之谬。”

“当时黯黯犹撑误,未俗纷纷更乱真”。这种情形,从太极拳产生以后,持续几百年之久,期间独醒之人,终输萧艾之密,以致与太极拳体系相联系的各个领域,长期呈现参差不齐的景象。而向恺然先生独辟蹊径,从浩如烟海的太极拳拳论中推行出一篇《太极径中径》的论文来,可以说它是所有太极拳经总结的精华,是太极拳理论经典之作。它对太极拳用意、开阖、呼吸、虚实,进行了小心求证,大胆阐述,是太极拳论的发展,对太极拳在走架、推手、散手等各方面的发展,仍有深刻的指导意义。广而言之,它对其它的拳派以及某些对抗性的体育竞技运动,如摔跤、柔道、拳击都有一定的借鉴、指导作用,向恺然先生这种吸取众长的精神是可贵的,它对体育运动技艺水平的提高和发展,都有积极意义。因此是值得学习和效法的。至于《太极径中径》中有关辩证法的应用在拳法中的融会贯通,也同样值得深入探索。只有实践一认识一再实践,不断汲取《太极径中径》中经验并总结实践,才能提高自己,发展太极。

(待续)

(责任编辑乔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