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说行天下武魂壮湘中——追述向恺然先生对湖南武术运动之贡献

中国近代武侠小说的开山鼻祖，著名武侠小说作家向恺然先生，以及他的武侠小说改编拍摄的功夫影片风靡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老百姓耳熟能详，家喻户晓。

但向恺然先生作为一名武术家、武术理论研究家、武术教育家，以及他对发展湖南武术运动的贡献，对中华武术理论研究的贡献等等，还尚未被更多人所熟知和了解。

我们是武术专业工作者，通过对向恺然先生的著作文章和历史生平进行学习、了解，一位怀着强烈爱国主义情操，有着强国大志向、大胸襟、大智慧的先贤向着我们走来。

励精图治  国术救国

经历“马关条约”，在腐败无能的晚清政府成长起来的向恺然先生，对积贫积弱封建殖民中国，对民族的屈辱，列强的侵侮，社会的黑暗，政府的腐败，深恶痛绝。同时他也深深地懂得，要推翻旧制，只有“文武兼备”，强身、强种、强国，才是振兴中华民族之本。

十三岁考进湖南实业学堂，参与公葬陈天华学潮被开除。十五岁东渡日本留学，考人弘文书院并加入同盟会。  “期间与湘籍著名武术家杜心五、王润生等过往甚密，并从王润生学习八拳”。为民族自尊，他痛殴日本力士、柔道高手，怒砸靖国神社。立志！立志！！立志！！！“以夷技之长以制夷”。向恺然曾深情地对他的良师益友拳王王润生说：“我们毕业后回国开武馆，提倡武术，教民众强身健体，强种强国。因势利导，破除门户之见，谋求中国拳术统一，把每一门派最好的教师请出来，编出由简而繁的统一教材，再在全国推行。”国术救国的理念已深深扎根在他心里。

191 1年，向恺然先生第一次回国后便与王润生在长沙“创办国技学会，得湘政府补助金三千元，还纳三湘七泽富于国技知识者近七十人”。就在先生欲想大展抱负之时，由于袁世凯专权黑暗，暗杀宋教仁先生，二次革命爆发，先生便追随程子楷讨袁第一军，与拥袁鄂军在两省边境展开恶战，终因兵力不足而败。兵败后，又随程子楷流亡日本，就读于日本政法大学。两度日本留学，励精图治，国术救国，虽创办武馆未能如愿，然其精神可嘉。

名师汇湘  施展宏愿

蹉跎岁月，造物弄人。1932年5月，离开自己创办国技学会二十年的向恺然先生，应当时湖南省主席何键之邀，回湘主持国术训练所。1934年，他建议何键于长沙又一村成立国术俱乐部，何键亲任所长和董事长，向恺然任所、部秘书，主持工作。从此，湖南武术翻开了历史上最绚丽的华章，走上了鼎盛时期。

风头正劲，如日中天的向恺然先生利用自己在国内武术界的声望和影响，邀请了一大批全国顶尖武术名师来湘任教和指导。“南北大侠”杜心五、“江南第一脚”刘百川、“北侠”玉荣标、“燕北大侠”修剑痴、“铁掌”顾汝章、“拳王”王润生、“棍王”范庆熙、“大力千斤王”王子平、“大内高手”纪绶卿、“跤王”常东升、“搏击高手”白振东，和“朱家四杰”朱国桢、朱国福、朱国禄、朱国强四兄弟，和“太极宗师”吴鉴泉及其子吴公仪、吴公藻兄弟，以及中央国术馆长张之江、副馆长李景林、马良，杭州国术馆长孙禄堂，浙江省国术馆副馆长郑炳垣等，他们先后从四面八方涌来长沙，传经送宝，拜师收徒，传授武艺，有的还在长沙任教多年。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当时中国武术界泰山北斗级的大师和著名武术家，可以说人人身怀绝技，也是本门派掌门和代表级的人物。向恺然先生打破门户之见，尊崇各派，汇聚百家之长，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周围，编撰教材，科学施教，发挥每位大师之所长，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充分显现了先生的人格魅力、凝聚力和领导指挥的艺术能力。其心襟、气度和形象，是这些大师们心中的武林盟主。

在向恺然先生回湘主持国术训练所所务不到半年，1932年的10月1日至5日，举行了湖南省第二次国术考试（建筑考试台打擂）。有长沙等48县市，国术训练所，四路军技术教导队，及各部队各机关共计342人参加（其中含国术训练所23人，教导队14人）。比赛结果共取最优等生、上等生30名，其中国术训练所和四路军技术教导队竟占29名。“唯一打进前30名，位列笫16名的”外人，是当年长沙市井中赫赫有名的柳森严。而获得前三名的刘心潜、刘述、刘辉瓒皆为国术训练所学习不到半年的学员。

当时的特邀评判郑佐平（炳垣）曾在《国术汇刊》上撰文说：“湖南此届考试范围，虽只限于一省，规模似应比较首都（南京）上海杭州三处之全国考试为小，然征之事实，设备之完善，秩序之整齐，结果之圆满，皆远非以上三处所能及……于筹备期间，分令各县政府负责，选送国术能手三人或五人，参加考试。国术训练所选送十余人，技术大队选送三十余人。合计与考者不下四百余人。经三日预赛复赛决赛之结果，取录三十名内国术训练所技术大队竟占二十九名。前三名皆属训练所学生。……余于此敢言，三年后之湖南国术，必冠全国。他省之欲继起提倡者，非觅师资于湖南不可。”

他预言“三年后湖南国术必冠全国”之论仅隔一年就实现了。1933年10月20日至30日，在南京体育场举行全国第二届国术考试。参加这届国考的省市有21个单位，共计428名运动员，其中湖南选派了102名运动员参加考试。考试结果，各项甲等共取录34名，湖南队占9名。乙等共录取29人，湖南队占7名。丙等共录取91人，湖南队占21名。湖南刘九生学科成绩平均100分，所以荣获甲等短兵、乙等摔跤、丙等拳术的三个等级第一名，亦即为这届国术考试个人总分第一名。刘九生同其他运动员一起为湖南赢得了荣誉。

汪国义武术老师之一刘杞荣先生（新中国第一任省武术队教练，向恺然先生最器重最得意弟子）谈到刘九生之趣事时说：“刘九生，湖南醴陵人，身高1米9余，天生神力，学的南派地方武术，自恃功夫极高。选送省国术训练所后，开始时较嚣张，但与他先来的学员比武后，连个小、力小的也打不赢，摔不过，常被打摔得鼻青眼肿，非常狼狈。经过多次磨合，刘九生才放下架子，虚心向各派高师认真学艺。由于他身体强壮，素质好，刻苦练功，功夫日渐成熟、精进，经过近两年的训练，终于夺得了南京国术考试的总锦标。”从刘九生的身上我们不难看出，科学训练，因材施教，名师执教，科学的组织管理，科学的教学计划安排，科学的训练方法，高、精、尖的名师技术指导，兼收并蓄，洋为中用，收到了极其显著的效果。是培养武术高技术人才的最佳途径．一时间，湖南国术训练所闻名全国，成为全国各省各市提倡国术办好国术的榜样，也完成了向恺然先生一生最大的愿望。

三湘武术 蓬勃发展

“1933年参加全国第二次国术考试后，湖南队男子组运动员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当时湖南无女队）。1935年参加第六届全运会的湖南队女子组运动员获武术总分第一名。这就进一步推动了湖南武术的普及与提高。据1936年10月第六届华中运动会《报告书》记述，第六届华中运动会在湖南长沙举行。国术比赛成绩，湖南队男子组以总分215分，女子组以总分129分，分获各组第一名。国术表演，在第一师范，省立女中附小，周南等46个学校和单位，共计7940人次进行大规模的武术表演”，盛况空前。

在国术训练馆培养的学生，大部分又回到了各市县国术分馆任教，如邵阳的蒋兆鸿，株洲市的李石华，株洲县的唐文爽，平江的单先麟、任培辰夫妇（任弼时的胞妹）等人，为全省武术运动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全国多种门派、拳种和器械在我省得到继承和传播。这其中最有名的是吴式太极拳和郭岐凤的武当剑，白振东的扑击，王荣标的通臂拳，常东升的摔跤，王润生的八拳，范庆熙的棍，杜心五的自然门，以及轻纵门，峨眉拳等等。

1936年12月，当时在湖南国术馆负责《国术月刊》的编辑万天石回忆，编辑部曾收到各县市报来的武术情况调查表，其中有一项是统计各县市接受武术训练的人数。据统计，全省有15%的人接受武术训练，特别是四路军各部队的军人，接受武术训练的人数达到87%，可说是湖南武术运动遍及城乡。

《湖南省第二届国术考试刊》内收有向恺然先生所撰《提倡国术之贡献》、《妇女界应积极提倡国术》、《写在国术考试以后》和《我失败的经验》四篇文章。在先生主政湖南武术界之时，这些文章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指导作用。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妇女界应积极提倡国术》这篇文章，无疑是吹响了妇女解放的号角，使众多的学校女生和女子学校，以及广大妇女参加了国术训练，短短两三年，湖南队女子组运动员就获得了1935年全国第六届运动会和1936年华中运动会两届总冠军。在封建主义的旧中国，妇女参加国术训练，是向传统的封建礼教开炮，打破了她们身上的精神枷锁，解放了思想，争取到了与男子同样的权利和尊严。国术馆（国术训练所在1936年改为湖南省国术馆）的成仪则、任培辰和湘西的彭善思女士等人就是这些妇女中的优秀代表。湖南武术运动的蓬勃发展，向恺然先生功不可没。

著书立文 研释武义

武术成就了向恺然先生近代武侠小说开山鼻祖的地位，他所撰写的数十篇武术理论文章，也奠定了他在武术界作为一个武术家、武术理论研究家、武术教育家的地位。  《拳术》的总论，总结了内外家拳术的理法，指出，“然苟克制胜御敌，亦无分内外”。“沉、托、分、闭、起、顿、吞、吐诸法，能各尽其妙，然后御之以法，会之以理，调之以气，运之以神，以成一式，则五寸之矩不难尽天下之方也”。精辟的阐述了拳术内外两家须融会贯通，殊途同归的功用，同时也打破了武术内外两家拥户自重的传统观念。内外兼修才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技击体用的法宝。

《太极径中径》却是继王宗岳《太极拳论》之后的又一篇经典性文章。他用简御繁之道，阐释太极阴阳、十三式（即拥捋挤按采捌肘靠进退顾盼定），用意、开合、呼吸等拳理真义，使习练太极的人们切莫坠人歧途，从径中找到捷径。

向恺然先生撰写的《拳术传薪录》、《拳术见闻录》、《拳师言行录》、《我失败的经验》、《我练习太极拳之经验》、《太极推手》、《武术源流》、《湖南武术代有传人》、《太极拳名称的解释》，和编撰《国技大观》，以及《国术汇刊》内收录的数篇武术心德文章，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对中华武术，向恺然先生在理论上进行了深刻的探讨和研究，廓清了一些困惑武林人士难以释怀的问题，使人们在如何练武习武的问题上提高了认识。

我们研读先生的著作和文章，即使在今天，也同样有着现实的教育意义，指导意义。

曾经的年代已经远去，而先生的足迹绝不会消失，先生对湖南武术运动之贡献，乃至为中华武术之贡献，将永久的矗立在近代武术史上。

我们想用《湖南武术史》中的一段话作为本文的结束语：“向恺然曾两度留学日本(1905年和1915年)，并与日本武士道的实际较量中，深深感到中国国术的重要，必须把祖国这一瑰宝发扬光大。因此，向恺然在任国术训练所秘书期间，四处奔波，聘请全国武术名流来湘传授武艺。再加上全省武术爱好者的共同努力，所以湖南武术才能够得到迅速的发展，并且通过学员们的刻苦学习，使武术成绩得到显著地提高，这是武术家呕心沥血传授武艺，以及广大武术爱好者的共同努力与勤学苦练的结果。”

（责任编辑 乔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