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恩方

   铁恩方，一位让你一见面就不能忘怀的老人；也是一位对八卦掌功夫和儒释道古典文化有着深厚造诣的老人。
    10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老人是在天坛公园的练功场地。当年，八十多岁的铁老高高的个子，身板挺直，面色红润，在众人簇拥之下细心地给我们讲解着推手技艺和做人的道理，声若洪钟，侃侃而谈，说到紧要之处还举起手来打着手势。至今我还记得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话语：“我们为什么练武？不是为了和人家比试胳膊根。是为了修炼身心，继承文化，学习怎样去做人！”如今，10多年过去了，自己还不忘常去家中聆听老人的教诲。令人欣慰的是，老人的身体还是那么康健，每次一接电话总说：“噢！是你啊！我挺好的，你什么时候来啊？”话音洪亮，声振耳鼓。每当这时，我总是感到心中暖暖的，立即背起摄像包，按照与老人约定的时间欣然而往。
    在八卦掌门中，自己师从五代明师白玉才，我的师爷王文魁与铁老的师父刘世魁同为一师之徒，因此老人家是我的同门师伯。1995年，在北京时刹海体校隆重召开的纪念八卦掌四代名家王文魁诞辰95周年茶话会上，铁老的发言更让我记忆忧新：“我感谢祖宗留给我们的八卦掌，是它使我这个八十多岁的人没有任何疾病！我忘不了众位前辈对我的教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维护武林团结，永远不许骄傲！”当时，铁老是针对武林个别人的不良作风而说的这番话。1996年，在我和两位师弟的收徒仪式上，铁师伯再一次向我们强调了要重视武德的培养。多年来，老人的教导一直响在耳边。除了自己的恩师之外，铁老是我登门拜访最多的前辈之一，我的师父也常常叮嘱我多去看望铁师伯。
    登师伯的门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情。门铃一响，立即听到了老人的声音，接着开门的是保姆，把你让到客厅，而老人家早已在那儿等候着你。从他宽厚、慈祥和阳光般的笑容里看不出一点老态龙钟和昔日的久经风霜。让座寒暄，温和随意；而充满书卷气的客厅、带廊子的一溜北房、狭长的小院和花草树木，更让你沉浸在和谐、愉快的氛围里。每一次，面对一位胸怀阔达、博学的老人，自己求学的心都不禁跳了起来；而老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开口便切入正题。从八卦掌功夫的深造到怎样找手、找劲儿；从联系古典哲学来解说拳理到逐句讲解老人编写的功法口诀，款款道来，句句珠玑，九十多岁的人能够一气儿讲上两个多小时。不光说，老人还站起来给你“喂手”。一边讲解，一边搭手试劲儿，转瞬之间，不管你的劲儿从哪里来，老人总能让它“无家可归”。偌大年纪，功力深厚令人慨叹；而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丰厚的文化底蕴，更是让你钦佩不已。几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曾走进这座中式小院，领略过传统文化的熏陶和八卦掌所带来的福祉；不知有多少人通过练功和古典哲理的开导，打通了周身气血，解开了心中疙瘩，身体有病练好了，思想羁绊去掉了，一位位男女有缘之士重新焕发了青春。而这位可敬的老人却是诲人不倦，乐此不疲。他讲《心经》、《金刚经》时，常常用通俗语言“一语中的”；给你说功夫时却顾不得保姆在一旁阻拦，说什么也要站起来“试一试身手”。再不然，也要让保姆给你练一练八卦掌走转。有时，说说练练到了高兴处，老人还常常发出感慨：“八卦掌真是简单实用无价之宝啊”！
    我不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中，会有多少像铁师伯这样的老人，年复一年用他们毕生的精力，默默无闻地向人们拨撒着智慧的种子。但我却知道，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民族文化就将会凋谢和枯萎。因此，我们今天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学习和继承前辈的东西。有如现在的传统武术，虽然还披着“轰轰烈烈”的外衣，可是内中的精华却已经到了失传的边缘。许多人至今还都不以为然。身为华夏子孙，这不能说不是我们现实的悲哀。
    人们都追求健康长寿，而长寿之道首先在于培悟道德，练八卦掌等传统武术就是修炼身心、培养德行的最好方法。同样，“英武之气”也是培养一个人、一个民族精神品德的重要因素之一。韩国人、日本人都热衷于自己的民族武技，作为中国人怎能不练本国的传统武术呢？愿每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民族瑰宝也能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辉。这正是铁恩方这样的老人终生的盼望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