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拳争雄(下)

浙江杭东

(接上期)

怒战恶狼

伦丁杰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安抚好苗丝丽的情绪,又把苗丝丽的哥哥送进医院做手术,手术比较顺利,医生说休养半年就可以完全康复。

经过新年一战,伦丁杰在黑拳市上名声大噪,得了一个“飞天虎”的绰号。停赛两个月,伦丁杰也没闲着,他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加强训练强度,每天不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决不罢休。

匪力虎心疼地劝告伦丁杰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伦丁杰痛苦地说,不把自己弄累,就睡不着觉,就会一直想着报仇。

这天,伦丁杰对匪力虎说:“匪力虎,麻烦你去跟森铁霸讲,我要挑战强力泰!”

匪力虎吃惊地看着伦丁杰说:“你要报仇,也不要这么急嘛!”

伦丁杰说:“我没法再等了,我心里憋着一团火,就快要爆炸了!”

匪力虎说:“你可要慎重考虑清楚,这是要签生死状的,弄不好非死即残。要知道,强力泰迄今为止从未输过啊。”

伦丁杰说:“匪力虎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苗丝丽还等着我娶她呢。”

过了两天,匪力虎告诉伦丁杰,森铁霸已经答应了,正在安排赛事,估计要在一个月以后。

伦丁杰问:“为什么要这么久?”匪力虎解释说,重量级拳手出场费高,一百加元一张票,必须凑够人数才能开场,不然就会亏本。票是通过地下渠道销售的,所以会慢些。

匪力虎掏出一张生死状递给伦丁杰,说:“你可以考虑清楚了再签。你如果赢了,出场费按重量级拳手算,一万加元,加上奖金一万,一共两万加元。你要是输了,出场费只能按初级拳手计算,只有两千,万一残了或死了,抚恤金两万。”

伦丁杰二话没说,拿起笔就签。伦丁杰准备了这些日子,他心中的愿望就是置强力泰于死地,他要亲手杀死强力泰。

一个月过去了,赛事如期举行。

这次赛场安排在蒙特利尔城郊的和平俱乐部。伦丁杰走上擂台时,强力泰正用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他,嘴角露出轻视的坏笑。伦丁杰也挑衅地伸出食指朝强力泰比了一下。随着铃声“当”的一声,强力泰像头恶狼般冲了过来,拳头如疾风暴雨般倾泻而下。伦丁杰小心翼翼地格挡化解。强力泰久经赛场,经验丰富,不但拳重,而且速度奇快,拿捏的分寸很准,门户守得密不透风,伦丁杰几乎无机可趁。

伦丁杰心中盘算,只有用绝招了。

伦丁杰和强力泰拆招时,一个侧转,擦身而过,露出背部空档,强力泰果然趁机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伦丁杰拼命地撑开强力泰的胳膊,猛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右腿屈膝向后一踢,正中强力泰的裆部。

这一招正是少林罗汉拳中反败为胜的绝技,师傅曾经告诫伦丁杰,这一招太过阴险,会毁了别人传宗接代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出手。这要是平常人,腿向后踢一般没什么力道,这一踢距离短,主要靠寸劲。伦丁杰这一招不止练过千万遍,踢出去,既狠又准,百发百中。

强力泰发出痛苦的嚎叫,弯腰捂着裆部。伦丁杰跟着一个后踹,踹得强力泰飞出几步开外,倒在地上。伦丁杰身子一纵,右拳化掌就要拍向强力泰的太阳穴,台下的观众疯狂地叫喊:“杀死他,杀死他!”

伦丁杰忽然犹豫起来,他虽然和强力泰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到了真要取他性命之时,心中却有所不忍。

伦丁杰叹了一口气,收掌转身,决定放强力泰一马。谁知他刚一转身,强力泰忽然狂叫一声,拼了老命从地上跃起,挥拳打了过来。

伦丁杰猛地身子一例,扭转身来,伸手格挡。强力泰跟着右脚直踹,正中伦丁杰左边腹侧,伦丁杰身子被踹得飞了起来,他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响声。伦丁杰刚站稳,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痛得他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嘴角渗出了血丝。伦丁杰两腿发颤,似乎已支撑不住正在变得疲乏的身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倒下来,一倒下就完了!”

伦丁杰的脑海中闪过苗丝丽哭泣的身影,又似乎看见苗丝丽泪眼汪汪地对他说:“伦丁杰,我不能失去你!”

伦丁杰咬牙强忍疼痛,深吸一口气,趁强力泰摇摇晃晃扑过来的刹那间,一个穿心脚踢中强力泰的心窝,跟着右掌毫不犹豫地劈向强力泰太阳穴。但此时伦丁杰的铁砂掌已发挥不出往日的威力,右掌击中强力泰的太阳穴时,力道不足往日的十分之一。然而,即使这样,强力泰还是发出闷哼一声,便昏死过去,轰然倒地。与此同时,伦丁杰也倒了下去,眼皮实在撑不住了,感觉好累好累……

匪力虎冲上台抱起伦丁杰,边跑边说:“好小子,你杀死了强力泰,终于报了仇了!”伦丁杰迷茫中听了这句话,松了一口气,眼睛闭了下去。

伦丁杰在医院里医治了一个月,就康复了。

住院期间,苗丝丽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后来伦丁杰从匪力虎口中得知,强力泰并没死,但已残了。胯下的那玩意儿废了,脑子受到震荡,虽医好了,却落下了个痴呆症,再也无法打拳,被森铁霸赶出了公司。

伦丁杰听说了强力泰的事,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他想,虽然强力泰可恶,但落得如今的下场,也算是遭到惩罚了。强力秦没死,伦丁杰的心里反而少了一层愧疚。

出院当天,伦丁杰不顾保镖的阻挡,闯进森铁霸的办公室,把两万现金往桌子上一推,说:“森铁霸,我退出!”

森铁霸拿起一卷钞票,用手弹得“哗哗”响,自言自语地说:“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钞票。这世上爹娘虽亲,却没钞票亲!钞票好啊,钞票可以买房子,买车子,买娘子,拥有钞票,便拥有了一切。你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如衣服,旧了,破了,可以换新的。想不到有个傻冒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白白放弃了大好的发财机会。”

伦丁杰接过话说:“这世上除了钞票,还有一种真情,比金子珍贵百倍。当然,有一些人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真情的。”

森铁霸瞪着伦丁杰,一字一顿地说:“退出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你以后不能再打拳!”

伦丁杰说:“没问题,除了防身外,我今后决不用打拳来谋生。”

伦丁杰向匪力虎道了别,回到宿舍,苗丝丽正等着他。伦丁杰兴奋地说:“苗丝丽,我退出了,我自由了!”

苗丝丽扑上来抱着他又笑又跳,伦丁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枝红玫瑰,问:“苗丝丽,你愿意嫁给我吗?”苗丝丽一个热吻印上了伦丁杰滚烫的嘴唇。

这是最好的回答!

别无选择

伦丁杰和苗丝丽结婚了,他们用积蓄的钱开了一个便民超市,过起了夫唱妇随的快乐日子。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月,一场大火把伦丁杰的便民超市烧成了一堆灰,伦丁杰一下子又变得一无所有。没办法,他只有靠出卖体力到工地上去当小工,靠微薄的收入维持生活。

一天晚上临睡前,苗丝丽倚在伦丁杰怀里,娇羞地告诉他,自己怀孕了,伦丁杰一听,喜得紧紧搂着苗丝丽哈哈大笑,连声说:“哈哈哈,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然而,随着苗丝丽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伦丁杰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他想,苗丝丽要补充营养,以后生孩子要住院,孩子生下来要买营养品,这些都得花钱,可是自己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也只有可怜的一点收入,刨去日常开支,已所剩无几。为了多挣钱,伦丁杰找了一份兼职,每天多干三四个小时,人也累得瘦了一圈,可是那点收入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看着伦丁杰日渐消瘦,苗丝丽心疼地劝他:“伦丁杰,你不要这么拼命,要累垮身子的。”伦丁杰抚摩着妻子日渐隆起的肚子,叹口气说:“苗丝丽,你跟着我受苦了!”苗丝丽说:“伦丁杰,有你在身边,再苦的日子也甜!”

这天下班后,伦丁杰踏着夜色,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家。经过立交桥时,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很面熟的乞丐。伦丁杰走过去仔细一看,竟是强力泰!

强力泰抬头也认出了伦丁杰,他跳起来冲伦丁杰一边傻笑,一边说:“火,火,火。”

伦丁杰疑窦顿生,想问个明白,可是强力泰除了会说“火”字外,就只会傻笑。伦丁杰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冤家,如今痴痴呆呆,只能当乞丐了却残生,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第二天一下班,伦丁杰打电话约匪力虎出来喝酒,向他说了遇见强力泰的事。匪力虎听后,脸色凝重地说:“强力泰是间歇性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向你说火,莫非他知道你超市失火的原因?”

但是两个人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一晃,苗丝丽已怀孕五个月了,这天深夜,苗丝丽突然喊肚子痛,吓得伦丁杰急忙把她送进医院。医生说,这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妊娠反应,以后要少动,多补补身子。

从医院回来,伦丁杰心情沉重,陷入了沉思,彻夜不眠。

第二天,伦丁杰毅然决然地敲响了森铁霸办公室的门。

森铁霸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冲伦丁杰拍掌,说:“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拳手的命运就是打拳,别无选择。”

伦丁杰直截了当地说他要挑战拳王,并愿意签生死状。森铁霸答应安排,三个月后比赛。临走时,伦丁杰向森铁霸预支了一些出场费。

伦丁杰告诉了匪力虎自己要挑战拳王的事,匪力虎一巴掌掴在伦丁杰的脸上,怒骂道:“你小子疯了,你这是找死!你难道不为苗丝丽想想?”

伦丁杰擦掉嘴角的血,平静地说:“我就是为了苗丝丽着想,不想她们母子跟着我过苦日子,才决定搏一搏。”匪力虎听了,只得连连长叹。

从此,伦丁杰瞒着苗丝丽,悄悄又跟着匪力虎训练。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比赛定在月底三十日的晚上。而这一天,恰巧是苗丝丽的预产期。

伦丁杰早早地把苗丝丽送进了医院。三十那天下午,伦丁杰去医院看苗丝丽,说:“苗丝丽,对不起,晚上工地上要加班,我不能陪你了。”

苗丝丽很理解地说:“伦丁杰,你放心,医生护士会照料我的,我一定会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

伦丁杰心里很苦,勉强笑了笑,临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苗丝丽,记住,你一定要把孩子养大成人!”

苗丝丽笑了,说:“伦丁杰,你一定是高兴得糊涂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我肯定会好好把他养大成人的。”

晚上九点,伦丁杰来到花园酒店的顶层,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露天赛场,可容纳二千多人,匪力虎不知什么原因没来。

看客们正在下注。森铁霸端起一杯酒走过来递给伦丁杰,说:“祝你好运!”伦丁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走上擂台,那拳王像一座铁塔,正悠闲地等着他。

激战开始了。一交手,伦丁杰就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拳王一记左摆拳,伦丁杰用右手一格,一股巨大的力量竞震得他退了好几步。

伦丁杰只得使出绝招铁砂掌,可是一运气,竟发现气运不上来,惊惧之下,扭头看森铁霸,森铁霸正冲他坏笑。

原来森铁霸在酒里下了药。看客们都知道伦丁杰的铁砂掌了得,大部分下注赌他赢,如果伦丁杰赢了,森铁霸会赔很多钱。伦丁杰明白了森铁霸的毒计,但为时已晚,现在只有竭尽全力拼命抵挡拳王的进攻。

相持了十多分钟,伦丁杰明显处于下风。这时,伦丁杰一个疏忽露出破绽,拳王飞起一脚踢中伦丁杰的左肋,伦丁杰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惯性使他倒在地上,阵阵钻心的疼痛袭击而来。这时,伦丁杰听见台下的观众发疯似地狂叫:“杀死他!杀死他!”拳王向他走来,沉沉的脚步声震得擂台直抖。

伦丁杰挣扎着站起来。拳王挥起一拳击中他的太阳穴,伦丁杰顿时头晕目眩,整个身子像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去,他感到大量热血从鼻子、嘴里、眼里流了出来。

在落地的刹那,他看见匪力虎领着警察冲了进来。

匪力虎直奔伦丁杰,抱起他,声泪俱下地喊道:“伦丁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原来那天匪力虎听了伦丁杰的话后,就悄悄找到痴呆的强力泰,帮他治病,想从他嘴里了解关于“火”的真相。

今天晚上,奇迹突然出现,强力泰恢复了正常。他说出伦丁杰的超市是森铁霸派人放火烧的,那晚他刚好就睡在附近的角落里,并且当时正好没有发病。匪力虎急忙报了警,警察在高度保密下,由匪力虎带领,直冲花园酒店抓人。

伦丁杰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在产房,一声初生婴儿的啼哭,划醒了这座沉睡城市的夜空。

(全文完)

(责任编辑乔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