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道之勇——陈再道上将与武术

陈再道，湖北省麻城县人。1927年参加黄麻起义。1928年加人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一师三团排长、连长，十一师十二团营长，十一师十一团团长、师长，红四军副军长、军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六旅副旅长、独立旅旅长、东进纵队司令员、冀南军区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在晋冀鲁豫野战军冀南纵队司令员、第二纵队司令员、中原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员、河南军区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南军区副司令员兼河南军区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武装力量监察部副部长、武汉军区司令员兼湖北省军区司令员、福州军区副司令员、中共中央军委顾问，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司令员。一九五五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是第一、二、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军中罗汉
陈再道，原名程再道，1909年1月24日出生在湖北省麻城县乘马岗区程家冲的一个贫农家庭。父亲在他3岁时因肺痨去世，母亲领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不久，在汉口码头当搬运工的叔父回乡，帮助他们整理家业，抚养两个小孩。7岁时，叔父把程再道送到程家祠堂念私塾，让他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但程再道未能用心读书，随学随忘，念了两年，就没再念下去。小再道性格顽劣，恶作剧闻名乡里。某日，有富家车水育秧，小再道于水田旁佯装摸鱼，暗挖一洞穴通田外。富家抽水一日，竟不能盈田，甚纳闷。又某日，小再道上山砍柴，口渴难耐，遂拔田中萝卜吃，而后将萝卜秧原样栽泥中。数日后，萝卜秧黄叶枯，田主竟误以为被地蚕所咬。
小再道11岁时，母亲因病去世。迫于生计，再道与叔父学干农活。叔父原是嵩山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见小再道学文不成，便决定教他少林罗汉拳。
世言拳功，武当为内家，少林为外家，而罗汉拳实为少林之内家也，为内家秘传。古传罗汉拳与今之所谓罗汉拳不同，其为少林各师派之正统宗法。
如此高深莫测的拳法，小再道自是掌握不了，好在他天性顽皮，对这门“能打人的学问”颇感兴趣，几年下来也领会一二。农闲时，叔父还教会小再道蔑匠手艺，编席编篓编篮编筐，拿到市上卖钱，以贴补家用。
1926年，程再道17岁，当时的革命运动如火如荼，青年人纷纷报名参加农民义勇队。程再道也前去报名，登记时因音似缘故，别人将他的姓写成了“陈”，他也没有改正，便以“陈再道”为名了。这一年，再道叔父病逝，他走上了革命道路。
陈再道参加了乘马岗区八乡农民义勇队。次年，部队改编为麻城农民自卫军。自卫军从不同渠道搞来十几条步枪、几枝手枪，加上大刀、梭标、长矛等，组成了一支农民武装队伍。他们的第一次行动是跟农民军领导人王树声打击罗家河恶霸丁枕鱼，之后又捉了十几个土豪劣绅，一时农民自卫军威风大振，汉口《民国日报》还为此做了报道。王树声也尚武，见陈再道有一身武艺，便叫他传授自卫军将士武艺。
农民军武器以梭标、长矛、大刀居多，陈再道只好从罗汉拳拳谱中挑一些器械套路教大家练习。
罗汉拳的诸般器械，在装备原始的农民军中是比较实用的。初始陈再道教拳不得法，后来在王树声的帮助下，将罗汉拳部分简化实用的器械整理出来，带领农民军日日操练，使农民军实力大增。
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麻城农民自卫军在黄麻起义失败。
1928年1月1日，中共湖北省委决定将工农革命军鄂东军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不久，由于敌人追剿，部队转移到黄陂县木兰山。某日，敌军包围了木兰山，身为排长的陈再道带着部队的全部经费500块银元随部队撤退。500块银元足有二三十斤重，背着它翻山越岭十分不便，好在陈再道有少林功夫，在转移途中背着银元撒脚如飞。可是后来部队断炊，陈再道几日未进水米，又负重而行，力渐不支。恰在此时敌兵迫近，队伍冲散，陈再道眼见银元要落人敌手，于是佯装摔倒，丢钱袋于一水潭中。当日夜，再道潜回摔倒处，人潭摸钱袋返，500块银元，一块不少。因此，陈再道得到了上级赏识。
1932年8月，敌人对鄂豫皖地区进行第四次“围剿”，我军奋起反抗。8月8日，红四军再次向麻城展开进攻，因种种原因，受阻于陡坡山。师长命令身为十一师十二团3营营长的陈再道率全营突击，拿下陡坡山。“保证完成突击任务!”陈再道一马当先，率全营勇扑敌阵。
两名敌兵从左右两侧围攻陈再道。陈再道怒吼一声，施展少林“梅花枪”的招式，以枪托向左砸之，又回身以刺刀向右捅之，两敌兵顷刻毙命。而此时，敌人的一颗子弹从陈再道右臂进，由后背颈出，险中咽喉。伤口鲜血喷涌，陈再道全然不顾，继续率全营向前突击。陈再道骁勇之名大振，一时和许世友被誉为“军中罗汉”。
陈再道作战有瘾，闻枪声即心发痒，他和许世友一样尤喜枪对枪、刀对刀、面对面的拼杀。担任师长、军长后，陈再道常亲赴前沿冲锋。每次战前，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下作战命令时，必补充一句：“不许陈再道、许世友两个家伙再打冲锋!”
一次，陈再道又赴前沿单骑冲敌阵。徐向前听说后，找到陈再道，问：“骑兵团缺个排长，你看谁去合适?”陈再道不解其意，一愣。“我看你陈再道挺合适。”陈再道忙不迭作揖，“报告总指挥，下次再也不敢了。”

铁骑平叛

由于陈再道有坚实的武功底子，练就了一身好骑术。他常常骑大青马在战场上风驰电掣，神威无比。
1938年1月，刘伯承任命陈再道为东进纵队司令员，赴冀南开辟平原抗日根据地。1月25日，陈再道率东进纵队至巨鹿城西关，国民党保安团借口住房紧张拒之。次日，陈再道亲率三十余骑兵拉开距离，绕城奔驰，保安团见尘土飞扬，如万马奔腾，恐遭围城，急开大门迎进。
某日清晨，陈再道忽闻报景县分区司令葛桂斋带部队叛变投敌，急翻身上马，单骑追之。葛部下三百余人踞河东架枪以阻追兵，忽见陈再道单枪匹马，飞奔而至，手起刀落，将一名企图煽动闹事的军官斩首。众人大骇，无一敢放枪者。将军立马高呼：“要抗日的，跟我回去；要当汉奸的，今日放你走，来日战场上见。”葛部下闻之，皆纷纷回返。
抗日战争中某次战斗，陈再道设指挥所于一间房屋。战犹酣间，忽有敌军一队骑兵直扑指挥所。其时，主力部队均在前线激战，指挥所仅置一警卫排。众皆忧之，而独将军大喜，曰：“我这支二十响还没见过荤呢，今天就让它开开斋。”言罢，率警卫排官兵阻击，将军二十发子弹，毙敌四人，伤两人。接着，他端起上了刺刀的三八枪冲人敌阵，连挑三名敌军，敌军大骇，望风而逃。
陈再道率东进纵队英勇作战，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巩固了冀南、冀中以及鲁西、豫北地区的抗日根据地。
陈再道借部队修整时，专心研究了少林罗汉拳。此时将军的文化水平有所提高，已能大致读懂叔父留下的古拳谱。他发现少林罗汉神打是少林技击精粹。罗汉神打包括明八打、暗八打、外八捶、内八捶、外八腿、内八腿、回身腿以及倒翻火轮8个部分。
看罢，陈再道兴奋异常，第二天就挑子一些招式去教战士们。
他光着头出现在战士们面前，大手一挥：“昨晚我看了一本好书，上面尽是与敌肉搏的招式。我要传给你们，到时候省得和鬼子肉搏的时候吃亏。”战士们听说司令员要教他们武功，个个兴奋不已。
由于急于求成，陈再道的传授成果不显著，但少数有武功基础的战士还是提高了格斗技能。
多少年后，陈再道遇到老战友许世友，还询问此事：“老许，你也练武，我也练武，咋你教出的兵就个个武艺高强呢?”
许世友闻听，嘿嘿一笑，“军事秘密，无可奉告。”

豪饮论武

解放战争中，陈再道率中原野战军二纵驰骋中原，围歼高魁庄，喋血郑庄寨，大战羊家集，屡建战功，陈毅元帅称之为“再道之勇”。
全国解放后，陈再道历任河南军区司令员、中南军区副司令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武装力量监察部副部长、武汉军区司令员兼湖北省军区司令员、福州军区副司令员，中共中央军委顾问、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文革”中，陈再道将军由武汉至北京，宿京西宾馆。造反派闻讯，围之，逐楼搜查。据说，当时周总理指示宾馆领导将将军藏匿于大楼电梯内，造反派上，电梯下；造反派下，电梯上，将军才逃过一场劫难。后来有人问将军，电梯内滋味如何?将军答：“如战争年代打地道战。”。
陈再道将军晚年喜散步，常独自至阜成门立交桥下，遛马路，逛商店，观街景，有时挤进人堆看别人下棋，为一子之得失，与素不相识者争得面红耳赤。
陈再道将军吃西餐时，只用汤勺，从不用叉子等。某宴，一大使馆武官对将军说：“陈司令，你最好用叉子，这个方便。”将军笑答，“我不习惯用叉子吃饭，我习惯用叉子垛稻谷。”
一次，陈再道将军回乡参加纪念黄麻起义大会，秘书为将军准备了发言稿，将军照稿读着读着，突然悟道：“我回家了，还念稿子干啥？”遂弃稿于一边，想啥说啥，自由发挥，屡获掌声。某日，陈再道将军与某校学生座谈，一学生起立问将军：“你年轻时向往的社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将军答道：“在青年时代，我认为社会主义是个好人的世界，至于社会主义还会有溜须拍马、投机取巧、敲诈勒索的鬼名堂，是想也没想过的。”言毕，掌声骤起。
1985年10月26日，南京中山陵5号会议厅，国家副主席王震召集王平、向守志、郭林祥等将军开会，忽听“咚咚”敲门声极大；后来门被人以脚蹬开，人未进，声已震屋宇：“抱歉!我来迟了。”76岁的陈再道将军脸黑如炭；白发如银，径直坐到王震副主席身旁。
由于许世友和陈再道是亲密的朋友，而且两人都爱喝茅台酒，有兰段时间，不管谁弄到茅台，就会通知对方前来畅饮。往往是每人面前放一瓶，不用酒杯，也不要下酒菜，边谈边喝。酒兴上来’，论军事，议政事，讲述古往今来，评说历代英雄豪杰。许世友在一次喝茅台议历史时说道：“不懂民情难为相，不懂地形难为将。诸葛亮作相可以，作将不行。”
“喝茅台，酒流到哪儿，哪儿就觉得舒服，有一种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觉，不刮喉，不像别的酒满嘴钻。”
“是啊是啊，其它酒喝多了就感到头重脚轻，弄不好会摔跤子。”陈再道接着说道。
两人喝得高兴，便开始论武。
陈再道说：“老许，都说你武功了得，可我的罗汉拳也不孬。罗汉拳是五大名拳之一，是中华传统武术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武者，武功也，为功夫，是体；术者，拳术也，为技术，是用；两者不可分，武与术是相合而盲；武则有术，功以拳显。”
许世友笑道，“老家伙，当我不知道，你是在背拳谱上的话。我也会，禅宗罗汉拳讲究拳禅一体，功夫与技术相结合，有养身与技击双重作用。度心为善，禅也；禁人为恶，拳也。这也正是罗汉拳最大特点：强身立命，禅心悟性。”
陈再道来了豪情，“还有呢，罗汉拳的武与术，是在练习桩架、修脉、行气、运劲、发力、念力、灵力、法力、神通的基础上，进一步练习套路。在练习套路的过程中，以意领神，无人当有人，反复操练，规矩认真地练，再结合三乘九次第功夫要领，反复练习，久之必得其术。”
许世友嘿嘿一笑，“一旦真功练到手，罗汉拳技击之术也就有了，整个过程是‘脱胎换骨，易筋洗髓，出神人化’‘三乘功夫九种次第。因此，一定按罗汉拳之本来面目与步骤练习，否则难得罗汉拳之真谛。”
他俩边喝边谈，直到面前的茅台酒瓶空了，把最后一滴酒滴进嘴里，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住所。
就这样，陈再道将军始终保持一个尚武人的本色，坚实平和，不骄不躁，豪饮独行，度过了充实的晚年。1985年10月22日，时年80岁的许世友逝世。陈再道将军闻之，喃喃地说：“老许走了，再也没人和我喝酒论武了……”
1993年4月6日，陈再道将军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8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