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章华
以用毒称霸武林二十年的虞家堡一夜之间被灭了门。据说是一个满脸麻子、出刀快如闪电的年轻人干的。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来历。江湖人士便称他“快刀麻九’’。
快刀麻九在江湖上行走总是独来独往。他言谈举止冷若冰霜,就连手中那把黑不溜秋的卧龙刀也寒气逼人。
虞家堡灭门整一个月的那天晚上,天下起了小雨。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提着刀走进一家酒馆,在一位老者对面坐下。老者看上去也是江湖中人,形容瘦削,须发花白。他见年轻人在自己对面坐了,先是一怔,然后和善地笑了笑。年轻人不笑,要了一壶酒和二斤熟牛肉,自斟自饮。
外面的雨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响。酒馆里的人也就多了。年轻人旁若无人地喝酒吃肉。他现在喝第十杯酒。烈酒像一团火球从喉咙口一直烧到心里,年轻人哈了口气。老者看着,又笑了,笑得有些诡谲。年轻人瞟了他一眼,低头把玩着空酒杯,冷冷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老者一愣,继而笑道:“请讲。”
“二十年前,这里出了一件怪事:有个大户人家每个月都会莫名其妙地死一个仆人,不论男女。就这样,一连死了九个。最后死的是一位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婢女。她丈夫已先她两个月死去了。这种怪异的现象让当地人恐惧万分。一个富有正义感的老中医在那婢女死去的当天晚上,壮着胆去挖出了婢女的尸体,验了尸。结果发现,那婢女是中剧毒身亡的。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家主人为了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潜心研制毒药,竞拿活人做试验。那天晚上,还出现了一个奇迹:老中医惊奇地发现婢女已近临盆,腹中的胎儿还活着,便剖腹取出胎儿,抱回家悉心喂养。因为在娘胎里未满十个月,加上毒物侵害,那孩子形体较小,且满脸麻子。……现在,当年的那孩子就坐在你面前。我就是麻九。”麻九说完,缓缓抬起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老者。
老者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但旋即恢复了常态。
这一神色变化虽然很微妙,但还是被麻九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于是麻九破天荒地笑了。他往自己的酒杯里斟满酒,端到嘴边,想喝,却又放下了。他提起酒壶,给老者也满上,然后举起酒杯说:“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个故事。干一杯!”
老者笑了,那笑容简直可以称得上灿烂。他很爽快地和麻九干了一杯。
麻九放下酒杯,突然冷笑一声,说:“别以为乔装改扮了我就认不出你。你就是当年凶残毒辣的那家主人、现在恶名昭著的虞堡主。像你这种蛇蝎小人,我却让你多活了一个月,实在不应该。今天我找到了你,就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小酒馆了。”麻九抱起刀,身子靠到椅背上,自负地瞅着老者。
“哈哈。”老者——虞堡主一改刚才和善的面孔,狞笑道,“只怕走不出这小酒馆的是你——麻九。”
“哦?说来听听。”
“如果你没喝那十杯酒,或许可以杀了我。”
“喝酒怎么了?难道喝了酒就杀不了你?”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在你每一杯酒里都下了毒,剧毒,无色无味无形。没想到吧。我施毒的手段……哈哈,运运丹田之气你就知道老夫不是唬你。”
麻九轻蔑地一笑道“这点雕虫小技也值得在我面前卖弄?别忘了,是我麻九灭了你虞家堡。”
虞堡主顿时横眉竖目咬牙切齿:“难道毒都被你解了?”
“算你猜对了。虞堡主,看来今天走不出这小酒馆的只能是你了。”
“未必。”虞堡主不慌不忙,拈须浅笑,“年轻人,你太自信了。老夫知道你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所以还留了一手:在你喝的第十一杯酒里施放了我潜心研制二十年,也就是拿你父母做试验的‘神仙’。这种毒我都解不了,相信你也无可奈何了。毒性快要发作了,你就慢慢等着去做‘神仙’吧。哈哈。”
麻九微笑着站了起来,倾下身子,几乎是贴着虞堡主的耳朵说:“虞堡主,你的‘神仙’我确实解不了,所以我又把它还给了你——咱俩干杯的时候。”
“什么?不可能!”虞堡主大惊失色,腾地站了起来。只片刻,他就软软地跌回到了椅子上——麻九没有骗他,他真感觉到自己快成“神仙”了。但是人要成为神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中间必然要经历无数的劫难——此时虞堡主身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痛不欲生。他用乞怜的目光注视着麻九,哀求道:“求求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用刀的。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在你临死前,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快刀。”话音刚落,外面划过一道闪电。不,是屋内划过一道闪电。酒客们瞠目结舌,惊魂难收,呆呆地看着麻九手提快刀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责任编辑乔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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